第七十九章

戚淩宇倒是一直都在觀察秦舒揚。大學的時候，他曾經修過一門和微表情有關的課程，秦舒揚在傑羅維特面前的情緒也很少加以掩飾，所以他很快就找出了他們之間的不對。要說秦舒揚和傑羅維特是朋友，怎麽看都不太像……他們之間的感覺太奇怪了，傑羅維特是一如既往的一視同仁，秦舒揚卻好像夾雜著占有欲、恐懼、癡迷和敬畏……

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嗎？戚淩宇好奇起來。

傑羅維特不知道他們都在想什麽，更沒興趣去管柏西亞知道這個消息後的反應。被領到客房以後，他便走進了浴|室，打開浴缸的龍頭，開始放熱水。

行李很快就被送了上來。傭人離開房間後，傑羅維特反鎖上門，從行李中拿出一只盒子，走進浴|室。

盒子裏並排放著幾根試管，傑羅維特用自己制作的特殊膠體將門縫和窗戶全數堵死、不留一絲空隙後，才拿起了其中一根，倒進了熱水之中。

殷|紅如血的顏色在水中迅速蔓延，很快便將整個水面染得通紅。傑羅維特脫掉礙事的衣服，跨進浴缸，將整個身體蜷縮沒入水中。

這次身體升級的時候，他試圖按照碳基的那些“經脈”運行所謂的“氣”，甚至還特地研究了幾部最出名的道教|功法，總結出了最有可能的幾條路線。然而當那些能量真正在身體中運行的時候，不但沒有像之前隨著血液循環經過穴|道時卷入更多的能量，反倒橫突直撞地破壞了“經脈”，損害了大量剛剛更換並清洗過的細胞……

這不僅僅浪費了傑羅維特的能量，還給這具身體造成了一定的變化。現在幾乎每天，他都需要浸泡一番這樣的溶液，用來導出身體內因為運動而產生的強烈毒素。

即使對他本身還沒有發現害處，但如果這時有碳基接觸到他的體｜液，就會很容易因此而喪失那脆弱的生命。

……為了那些脆弱的碳基。監獄長默默想到。

不，應該說……一切為了那必須造出的宇宙飛船。

腳步聲在外面響了起來，逐漸接近。很快，傑羅維特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：“傑羅維特先生？”

傑羅維特打開了門，戚淩宇正站在門外，手裏拿著一個黑皮的厚筆記本：“打擾了，傑羅維特，不過我覺得，先前我們談論的那些東西應該再記錄一次……”

他笑得有點尷尬，傑羅維特有些意外：“你記不住嗎？”

“因為有過一次實驗事故……現在的記性變得很差。”戚淩宇聳了聳肩，跟著他向屋裏走去，“雖然短期的記憶還好，但是超過一年，就有很大幾率變得模糊或幹脆忘記。所以我才特地讓周周把Ｕ盤從駱家拿了回來，要不然的話，過不了一年，我也會把核心的東西給忘掉。”

傑羅維特頓住腳步，轉身把手掌貼在了他的額頭上：“找人看過嗎？”

戚淩宇乖乖站著讓他摸，回答道：“研究過不止一回了，家裏還專門組|織了一個課題……他們說我的大腦是全人類最寶貴的東西，一百年內絕不準輕易損壞，不過我覺得我可能連二十年都活不到了……”

傑羅維特仔細感受著他血液的流動變化，試圖通過手掌上附著的介質感覺到那些微能量的存在：“他們說的很對。”

全世界像戚淩宇一樣的存在一定不止一個，但目前的所有權歸屬傑羅維特的這一個，當然是最珍貴的那個。

戚淩宇不禁怔了怔。他這才發現兩人如今的距離很近，傑羅維特比他高一些，寬肩細|腰，肌肉線條流暢有力，比普通黃種人略窄的臉型十分完美，雙眼像是帶了美瞳一樣看不到焦距，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專註。那只貼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掌更是帶著熾|熱的感覺，燙得人好像整個都要燃燒起來一樣……

戚淩宇禁不住開始口幹舌燥，心跳加快起來。但是他不能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態，一直清明的頭腦為什麽會忽然意識模糊起來？

而因為腎上腺激素的變化，戚淩宇的血液流速也開始增加了。傑羅維特捕捉微能量的行為變得極為吃力，只能準備收回自己的手。

然而就在這當口，柏西亞驚怒交加的聲音又響了起來：“你們在幹什麽？！”

柏西亞剛剛從那一句含有歧義的話中止住咳嗽，擡頭就看見了傑羅維特和戚淩宇暧昧的舉止，頓時吃驚地叫了起來。然而話方一出口，他就感覺到了不妥，又硬生生地加了一句：“這位是？”

戚淩宇也楞住了，他沒想到傑羅維特竟然正在和別人視頻。聽到對方似乎不怎麽友好的詢問後，他大腦當機，下意識地就回了一句：“修電腦的！”

柏西亞：“……”

傑羅維特收回了自己的手，向電腦旁邊走去。戚淩宇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，看得柏西亞一陣不爽：“修電腦？傑羅維特，你的電腦壞了嗎？什麽配置？要不要換一臺？”

……事情好像正在朝著某個對傑羅維特有利的方向發展著。

傑羅維特頓了頓，道：“內存大就行了。”

運算能力和存儲能力，傑羅維特本身並不稀缺。他需要的是電腦的運行速度，能同時運行的東西越多越好，處理數據的速度越快越好。然而對於筆記本電腦而言，為了體積的嬌小，必然會犧牲其它方面的一些功能。他現在用的是一臺蘋果，暫時能夠滿足需要，不過——如果能有更好的電腦，傑羅維特當然不會在乎去換一臺。

柏西亞是個電白，但盧浙懂這個。他放心地說道：“那好，我回頭讓盧浙幫你挑一臺……”

“僅僅是內存大還不夠吧？”戚淩宇忽然說道，“傑羅維特先生，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的研究所？我那裏有最新研發出的微型筆電，僅僅有手|機大小，可以通過特殊支架安放在手臂上，功能比一般的筆記本電腦要強大得多……”

傑羅維特的目光轉了過去。

柏西亞感覺不妙，立刻把旁邊的盧浙拉了過來：“安在手臂上？方便是方便了，那輻射有多大啊！而且，傑羅維特需要的是內存大的吧？盧浙，你過來推薦一下。”

盧浙還沒搞明白情況：“怎麽了……咦，傑羅維特，你為什麽上半身穿著襯衫，下|半|身卻圍著浴巾？”

柏西亞：“……”

戚淩宇：“……”

傑羅維特冷冷地道：“穿衣服的目的是為了遮羞和取暖，我不覺得自己有取暖的必要，而出於遮羞的目的，我已經將身體近百分之七十的面積包裹在了布料之內，至於究竟穿的是什麽，你有什麽意見嗎？”

鏡頭裏外的三個人如出一轍地開始搖頭。

“那麽現在來說電腦的問題。”傑羅維特坐了下來，“我需要一臺筆記本電腦，功能越強大越好。”

盧浙摸了摸鼻子：“呃，這個啊……我想想，駱家好像有消息說最近在新研究一種筆電……要不然我這兩天再去探探？”

京城駱家是在世界都小有名氣的一個家族，紅白黑三道通吃，手下的研究所也非常出名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推出跨越性的產品。盧浙曾經探過幾次，也拿到過不少有意思的東西。他現在用的手|機就是從駱家順回來的，各種功能都十分強悍，藍牙功能甚至還自帶解鎖，控制別人的手|機簡直不在話下。

戚淩宇卻皺起了眉，反問道：“駱家？京南駱？”

盧浙點了點頭。戚淩宇冷笑起來：“一群小偷，所有的東西都是偷來的，他們能弄出什麽好東西？傑羅維特先生，你不如去我的研究所看看，想要什麽樣的電腦，我可以批一個項目專門用來研究，一個月之內，你就可以拿到成品。”

“小偷？”柏西亞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匯，問道。駱家在道上吃得香，未免也就容易妨礙到其他人的利益。尤其是在駱家家主娶了次席的女兒後，他們的猖狂已經延伸到了更多的領域上……

簡而言之，駱家和柏家的關系並不好，反而和以姜敘為首的年輕一輩官員子弟相交甚篤。而偏偏原本依附在柏家之下的姜家等人，在柏父和柏東海相繼去世以後，也開始有了異心。換種說法就是，凡是和姜敘所交好的，都是柏西亞需要提防的。

就算柏西亞不主動去招惹姜敘，姜敘最後也會主動來招惹他。所以未雨綢繆，在那之前如果能拿掉姜敘的一大助力，對整個柏家而言都會是大好事。

“沒錯，他們是小偷。”戚淩宇皺著眉，一臉厭惡地道。“我從來沒見過那麽無恥的人，把別人的作品剽竊到自己手中，還要宣稱那是自己研究出來的成果。不僅如此，他們還對那些成果的原研究人趕盡殺絕……我請他們到我的研究室去了一次，研究了十年的資料就不翼而飛。無論怎麽交涉，他們都不肯承認那是他們幹的好事，我只能通過另一種方式把東西取回……”

盧浙靈光一閃，驚訝地道：“前幾個月駱家失竊，不會就是你做的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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